一条温暖的路
作者:赵成武 发布时间:2022-06-16 浏览量: 打赏次数:0 点赞:1

 

路是人类走向社会的阶梯,老师是路上的扶梯人。望着通往姜圩中学的水泥路,我想起了学生时代发生在这条路上的点点滴滴。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邻村的姜圩中学,我度过三年激动人心的初中时光。那时候,我村没有中学,两村之间也没有马路,只有灌渠两侧的羊肠小道。至于交通工具,农民家庭连个自行车都买不起,出行全靠两条腿。晴天的早晨,我们披着朝霞,迎着旭日,带着干粮,一路小跑奔向学校;傍晚,我们伴着归巢小鸟,激情四射地飞回家中。在路上,我们有时赛跑,有时漫步;有时吼几嗓子,放飞心情;抑或打打闹闹,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然后,昂头挺胸,甩起膀子,大步流星往前赶。一路上,风风火火,马不停蹄,一块块水田和一棵棵大树被甩在身后。当然,打闹的都是男生,女生只有默默走路的份儿,真应了那句老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偶尔,一男一女迫不得已走在一起,也需故意拉开距离,仿佛银行服务台前的一米线,否则,就会招致别人的戏谑。更令女同学不爽的是,有时候,女生在前面走,男生在后面搞恶作剧,捡上一个泥块掷向水渠,溅了女生一身水,于是,男生一阵坏笑,女生骂声不断。在那封建思想严重的时代,教室内,男女同桌设定三八线;学校外,男女生也不交谈,谈恋爱更被看作离经叛道。一旦发现男女之间说句话,大家就起哄:“噢--噢!都来望呀,他们俩谈恋爱啦!”晴天的上学路上有笑有骂,雨雪天则只有骂声一片。雨水浸泡的泥巴路又软又粘,脚陷下去,须使出吃奶的劲方能拔出来,有时还扯毁鞋子,令人尴尬。几里路走下来,要出几身汗。再经风雨雪花侵袭,往往感冒不请自到。更不用说溅一身泥浆弄脏了衣服,被冻路滑倒骂一声“真倒霉!”

在这条路上,我有过怨恨和无奈,有过欢笑和快乐,更有感激和感谢。那个年代,我家弟兄们多,生活窘迫比较穷,我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特差,经常肚子疼。病一发作,肚子有被绞的感觉,满头虚汗,脸色煞白,腰直不起来,路更走不了。有一天下午,刚刚放学,天空飘起了雪花,房子和大地全白了。同学们纷纷飞出教室,我的病突然发作,疼得直冒冷汗,豆粒大的汗珠子“啪!啪!啪!”地往下掉。我趴在课桌上,痛苦地呻吟着,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一个四十岁左右、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矮瘦大叔向我走来,努力睁大眼睛,原来是教导主任兼地理老师张鹤群老师。他经过我班时,发现了我的异常情况。了解我的病情后,他先倒了一杯开水,让我喝下暖暖身子;接下来,他又像慈祥的父亲一样,把我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我。同时,他安排小沈同学捎信,让我父母接我回家。那是集体经济时代,父母都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换口粮。小沈找不到我父母无功而返。天渐渐黑了,看到我的疼痛有所缓解,张老师立刻背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送我回家。我像一座小山压在他身上,发现他稀疏头发围成的“地中海”,很快沁出了汗珠子,继而,嘴和下巴也淌下汗水,我想,他的内衣都该湿透了。身体单薄的他,在厚厚的雪地上一步一滑地艰难前行,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腾出一只手抹一把脸上的汗。凛冽的北风吹着响哨儿直扑人脸,鹅毛般的飞雪纷纷飘落到我们身上,冷风和雪粒钻进衣领里。令我惊讶的是,天气那么冷,我却看到张老师的衣服往外冒热汽,想必他已汗透全身。到了我家,张老师喘不过气来。父母仍然劳动未归,他把我轻轻放在木凳上,铺好床,抱我上床,盖好被子,才不声不响地离开,消失在狂舞不止的风雪中。至今令我内疚的是,张老师用身体为我铺好前行之路,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讲。

几十年来,每当走在这条路上,我就会想到张老师和同学们,除了激动、感动,就是感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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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信息
    赵成武
    作者笔名:赵成武
    加入时间:2022-04-02
    所在地区:江苏省,泰州市
    赵成武,江苏兴化人,军旅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甘肃韵文学会顾问,泰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泰州市诗词协会会员,兴化市诗词协会理事。曾在《星星诗刊》《诗选刊》《中华诗词》《诗刊》《中国诗人》《扬子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300余篇(首),多部作品在诗歌征文比赛中获奖,其中《把论文写在大地上》获得“扬子晚报”举办的建党百年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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