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声音如水—赵树义 诗/云舒 评
作者:杨沐云舒 发布时间:2022-09-23 浏览量: 打赏次数:0 点赞:2

关于声音,或死亡的呼吸

如果声音变不成音乐,她会是什么?

如果声音变成了音乐,她又会是什么?

如果声音变成音乐,如果声音不变成音乐

她究竟该是什么?在时光的碎片里

在碎片的撕裂里,在撕裂的夜色

或沙漠里,声音流沙一样从指缝穿过

有一种触摸如此温暖,又如此疼痛

仿佛死亡的呼吸,一丝一丝地揉搓你

一点一点地刺透你。所谓声波或分贝

便是一米阳光落下来,一枚树叶落下来

一粒沙子落下来,一寸光阴落下来……

瞧,一棵树倒下,风穿过你的身体

直抵你的乳房;瞧,一个人倒下

风穿过你的乳房,直抵你的眼神

哦,声音,声音……此刻,声音如水

我懂不懂音乐还有那么重要吗?

 

 

有些词语已经死去 

裸露的夏天不过是一群雪白的大腿

仿佛春天是一座绿色的森林

脚一直向下,活着之前它走不到地狱

树一直向上,死去之后它抵达不了天堂

可这并不能说明夏天与春天方向相反

迎泽公园四门被封闭,在重新开放之前

晨练的人麻雀一样散落在立交桥下

我沿南沙河北岸行走,与公园擦肩而过

岸边拐弯处有一座小的园子

岸边的又一拐弯处还有一座小的园子

女孩在为花拍照,花与女孩谁是今天?

老人在路边读报,报与老人谁是旧闻?

日子混乱而有序,有序而混乱

有些词语早已患上性冷感

活在早晨的语境里,她便是一条死鱼

 

  七月 

总该有什么发生,曝晒的鱼从一座沙滩

爬向另一座沙滩。蜗牛啊,蜗牛

去犁地吧。石头干了

辛苦是一枚叶子,绿着;泥土干了

磨难是一枚叶子,绿着;河流干了

受难是一枚叶子,半绿半黄

蜗牛啊,蜗牛,你还能退回六月或三月

退回爱,自由,或

既不爱,也不自由吗?

阳光曝晒,这一年走到中年

总该明白一些什么

翻出过冬的绵衣,晒晒

翻出粮仓里的稻谷,晒晒

翻出箱底那件白衬衣,晒晒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他死的意义,就是告诉活着的人好好做人

你不去做人,却用眼泪

攫取死亡最后的价值

  

    每天 

其实,每天没有什么可记录的。每天的

每天没有什么可记录的。我直截了当

指戳生活的痛处毫无意义,但不可否认

生活有时的确需要甚至渴望某些快感

我告诉你生活多么无聊,我便可能

成为某种意义,这或许便是记录的价值

或者说,文字与我或你的价值

每天沉湎在无意义中,让意义度过每一天

每天纠结在意义中,让无意义消解每一天

如此不断流逝,时光不过一池扁平的水

我或你或许听到过她的声音,她或许

不曾发出过声音。不过,这一切并不妨碍

我在岸上说,海世界隐藏在鲨鱼的胃里

鲨鱼游荡在海世界的舌尖上。这不过

我的观感而已,与站在船上的那个人相比

我只不过把海岸线及陆地都当成船而已

但那个人被记录,我未被记录

人与人的差别,不过如此而已。而已

 

    局

相关联的动词:设,布,做,观,入,定

还有胜或败。我喜欢残

把形容词当动词,变化便是可能的

相关联的名词:套,瓮,池,城,疆,域

还有巢穴或山谷。我喜欢宅

把名词当动词,网络便是更大的局

相关联的形容词?我更喜欢把局当介词

局便是残的象形。我在局里

我在局外;局在局里,局在局外

我在局与局之间,局在我与我之间

我绕局三匝,局绕我三匝

但我不会把一个残字吹荡为一丛蓬蒿

也不会把一个残字鸣唱为一朵莲花

方或圆都是一池涟漪,落即开,开即落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自由就该这么奢侈

行走在人群当中,我是森林中的一只野兔

一只雉鸡,抑或一只不被命名的鸟

一头拒绝命名的狼、豹子、野猪或蛇

一朵低过荊丛的花,一把高过石头的草

其实,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必有人关心我是什么。不被牵挂

自由自在,行走在人群当中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的愿望微不足道

可世界进步太快,窥视无处不在

愿望纵然卑微,却再也不可能实现

 

 

作者简介:

 赵树义,1965年生,山西长子人,现居太原。中国作协会员,供职人民代表报社。出版有《虫洞》《虫齿》《灰烬》《经络山河》《远远的漂泊里》《低于乡村的记忆》《且听风走》等。著有长篇小说《虫人》。《虫洞》获2012—2015年度赵树理文学奖散文奖,《失忆者》获第六届西部文学散文奖。

 

杨沐云舒评:

读赵树义的这几首诗,我的第一感觉是,诗人是一个常常站在尘世之外,自由思想的人。他的思想的疆域很宽,思想的力度很猛。他有种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也有种隐性的沉静与冷峻。他像一匹孤傲行走的狼,看穿了人世的本质,特立独行,无拘无束。

从第一首诗说起,关于声音,或死亡的呼吸》,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声音让诗人发出一串串疑问?而这些连贯的疑问里又掩藏着怎样深刻的思考呢?这里的声音多像一种捉摸不定的,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美好啊。它的美好带来欢喜与温暖,也带来决绝的死亡,因为它颠覆了肉眼所看到的一切,并梦幻般地让它们一一衰落,而精神的涅槃,就在此魏然形成。

再说《有些词语已经死去》,在纷繁的尘世里,诗人是一个冷眼旁观者,他像一个隐去肉身的幽灵,走过春夏时节,走过公园、河畔,眼里所见的平常事物,在诗人的眼里有了多重内涵,静与动中,有了思想的暗流涌动。一切混乱又有序,存在便是合理,词语是多余而无用的。

诗人眼里的《七月》是一个年头里的中年,这比喻有点惊眼,所以便有了瞻前顾后的冷静思索。经历的已然经历过了,时光不会回头,一次暴晒,是对过往的接纳与该有的梳理,也是对未来的胸有成竹的准备和展望。所有逝去的会留下警示后人的经验,让活着的有了难能可贵的参考,以此权衡必要的取舍。

《每天》这首诗像是诗人在自说自话,有点像喃喃低语,他的眼前会掠过这样那样俗世里的纷纷纭纭,有些痛感浮上来,又被麻木按下去。总有一些平常的日子被思想的潮水激活,也会有一些日子,像一潭死水般的悄然逝去,无影无踪。所谓意义与无意义,像一副牌的两面,翻来覆去里,布局了一场宿命里的俗常人生,即使有被记录,又能保存多久呢?历史的潮流已经淹没了一代又一代的生动或寡淡的芸芸众生了。

而《局》让我看到了诗人的洒脱。在纷繁的尘世,谁不被各种各样的局所左右,局是一张网,网住复杂的人际关系,局也是社会层面的一种运行方式。局有局规,也有矛盾与纷争。这其实是社会秩序的一种别具一格的描述。社会是大海,诗人是一条鱼,他追逐着海浪,也退避着暗礁,该守的守住,该放的放开,活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人生格局,大概是诗人心底永远不变的梦吧。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是一种行如风坐如云的自由与率真,那样多好,世界是我的,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来。只是,没有绝对的自由,没有完全的自我,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一片可以让你像穿了隐身衣一样地不被人注意的天地,诗人表达了一种愿望,也表达了一种深深的无奈。从理想出发,最终却要回归现实,这就是生活的本质所在。

此为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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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信息
    作者笔名:杨沐云舒
    加入时间:2022-03-16
    所在地区:江苏省,盐城市
    杨沐云舒,另网名:易湄、沐云舒等。本名:杨龙美。江苏东台人。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出版诗集《凝听灵魂抽穗的声音》《云上的那片秋叶》,散文诗集《岁月划痕里的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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